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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情况下你刚才所说的瞄准问题并不重要。当然,如果把大地作为雷电场的另一极的话,也可打击地面目标,不过这样问题就更多了其实我们只是进行可行性研究,提出概念,再在最基础的研究方面找找感觉。如果真得可行,具体的实现还要靠你们这些更专业的机构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:“你是军人”

她自我介绍叫林云,是国防科技大学的博士研究生,专业是防空武器系统。

雷雨停了,夕阳从云缝中射出万道金光。

“呀,你看世界多新鲜,好像是从刚才的雷雨中新出生的呢”林云惊喜地喊道。

这也是我的感受,不知是由于刚才的雷雨还是面前这个姑娘,反正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。

晚上,我、林云和赵雨三个人出去散步,不久赵雨被站里的电话叫回去了,我和林云沿着山上的小径,来到天街上。这时夜已深,天街上弥漫着一层薄雾,街灯在雾中发出迷蒙的微光。这高山之夜很静很静,下面的那些喧闹仿佛已成为很遥远的记忆。雾散了一些,天上有稀疏的星星出现,这星光立刻映在她那清澈的双眸中,我出神地看着她眼中的星光,又赶紧将目光转向真正的星空。如果说我的人生是一部电影,那前面已经放映过的都是黑白片,今天,在泰山之巅,画面突然变成彩色的了。

就在这夜雾中的天街上,我把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告诉了林云。我给她讲了许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生日之夜,还告诉她我决定用尽一生去干的那件事。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些。

“你恨球状闪电吗”林云问。

“对于一件全人类都还无法了解的神秘莫测的东西,不管它给你带来多大的灾难,你是很难产生恨这种感情的。开始我只是对它好奇,随着知识的增加,这种好奇发生了质变,我完全被它迷住了,在我的心目中,它就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,在那个世界里,我能见到许多梦寐以求的美妙神奇的东西。”

这时,一阵令人陶醉的微风吹来,雾完全散了。天空中,夏夜灿烂的星海一望无际地显现出来,在远远的山下,泰安的万家灯火也形成了另一片小小的星海,仿佛是前者在一个小湖中的倒影。

林云用她那轻柔的声音吟诵起那首诗来:

“远远的街灯明了,

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星星。

天上的明星现了,

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。”

我跟着吟下去:

“我想那飘渺的空中,

定然有美丽的街市。

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,

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。

”〗

我的眼泪涌了出来。这美丽的夜中世界在泪水中抖动了一下又变得比刚才更加清澈。我明白自己是一个追梦的人,我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,这样的人生之路是何等的险恶莫测,即使那雾中的南天门永远不出现,我也将永远攀登下去

我别无选择。

第4章张彬

博士研究生的两年很快就过去了,这两年中,我建立了自己的第一个球状闪电数学模型。

高波是个出色的导师,他的长处在于能很好地诱发学生的创造力。他对理论的痴迷和对实验的忽视同样极端,在这种情况下,我的数学模型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实验基础的天马行空的东西。但论文答辩还是通过了,评语是:立论新颖,显示出深厚的数学基础和娴熟的技巧。模型在实验方面的致命缺陷自然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,答辩结束时,一个评委出言不逊:“最后一个问题:一个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”引起一阵轰笑。

张彬是论文答辩委员会的成员之一,他只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,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。这两年来,泰山的事我一直没向他提过,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,可能我预见到,那将迫使他说出一个使他深受伤害的秘密。但现在我就要离开学院了,终于忍不住想把事情问清楚。

我去了张彬家,向他说了我在泰山所听到的事。他听后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地板一个劲儿抽烟,一枝烟抽完后,他沉重地站起身,对我说:“你来。”然后带我走向那扇紧闭的门。

张彬一个人住着一套两居室的房子,他的起居都是在一个房间里,另一个房间的门始终紧闭着。赵雨曾告诉我,有一次他的一个外省的同学来看他,他想起了张彬家,问是否能让同学在那儿住一晚,张彬竟说没地方。从平时看,张彬交际虽少,但还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,所以我和赵雨都觉得那个紧闭的房间有些神秘。

张彬打开那个房门,我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摞得高高的纸箱子,绕过它们,里面的地上还堆放着一些纸箱子,除此之外,房间里好像没有别的大东西了。迎面的墙上,挂着一幅戴眼镜的女性的黑白照片,那位女性留着那个时代的短发,镜片后的双眼很有神。

“我爱人,1971年去世的。”张彬指了指照片说。

我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:这个房间的主人显然很注意照片周围的整洁,那些纸箱子都离照片有一定的距离,在照片前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空地,但就紧挨着照片,却在墙上的一个钉子上挂着一件雨衣,就是那种胶面帆布的旧式雨衣,深绿色的,显得很不协调。

“正像你已经知道的,自那次在泰山看到球状闪电后,我就迷上它了,那时我还是一个本科生,心态同你现在完全一样,就不多说了。我首先是到自然雷雨中寻找球状闪电,跑了很多地方。后来认识了她,把我们连在一起的也是球状闪电,她是一个痴迷的研究者,我们是在一次大雷雨中相遇的,以后就一起外出寻找。那时条件很差,大半的路都要靠脚走;晚上住在当地老乡家,还常在破庙或山洞中过夜,甚至睡在露天。记得有一次,因为在一场秋天的雷雨中观测,两个人同时患了肺炎,那个偏僻的地方缺医少药,她病得很重,差点把命丢了。我们遇到过狼群,被毒蛇咬过,饿肚子更是常有的事;不止一次,闪电就击中距我们很近的地方。这种野外观测持续了十年时间,这十年,我们走过多少路,吃过多少苦,遇过多少险,数也数不清了。为了这个事业,我们决定不要孩子了。”

“大部分时间是我们两人一起出去,但遇到她教学和科研工作忙的时候,我有时也一个人出去。有一次在南方,我误入了一个军事基地,当时文革正紧,加上我父母都留过苏,人家看到我带着照像机和一些观测仪器,就怀疑我是刺探情报的敌特,不明不白地一关就是两年。在这两年间,她仍不断外出在雷雨中观测。”

“她遇难的经过我是听当地老乡说的。在那次大雷雨中,她终于遇到了球状闪电,她追着那火球跑,眼看它就要飞过一条湍急的山溪,情急之下竟用手举着磁钢仪的接闪器去拦火球。事后人们都说这简直是胡来。但他们无法理解,当她终于看到寻找了十年之久的球状闪电,转眼间又要失去观测它的机会时会是什么心情。”

“我理解。”我说。

“据当时在远处的目击者说,那个火球接触接闪器后就消失了,它沿导线通过了磁钢仪,在另一端又冒了出来。直到这时,她还没有受到伤害,但最终也没逃过这一劫:那个火球围着她转了几圈,就在她的头顶上爆炸了。爆炸闪光过后,她就消失了,人们在她最后站的地方只见到这件雨衣完好无损地摊在地上,雨衣下面是一堆白色的灰,后来被雨水冲走了许多,在雨衣周围形成了好几条白色的细流”

我看着那件雨衣,想像着里面包裹着的那个年轻而执著的灵魂,低声说:“她这样就像航海家死于大海,宇航员死于太空,也算死得其所了。”

张彬缓缓地点点头:“我也这样想。”

“那个磁钢记录仪呢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