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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节(1 / 2)

江辞舟策马在青唯跟前一拦,齿间冷冷吐出两个字:“不行。”

“虞侯再三阻止,只能说明玄鹰司袒护嫌犯,甚至当初劫狱,指不定就是玄鹰司与崔氏共同所为!”

江辞舟道:“我不管你们怎么想,要带走她,我便要拦阻。”

青唯如果落到何鸿云手上,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。

何鸿云这个人心狠手辣,手上鲜血无数,他不在乎多添一条,更会利用她,挟制她,看看最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扶夏就知道了。

中郎将动了怒:“玄鹰司便是替天子行事,可天子头上还有天理,你们这么枉顾王法,当真无法无天了吗?难道你们还当玄鹰司是从前的玄鹰司?!”

他一挥手,径自下令:“轻骑兵!”

“在——”身后数百骑兵同时拔剑,荒野之上,只闻铿锵一声剑名。

江辞舟也道:“玄鹰司!”

“在!”

玄鹰司毫不退缩,同时拔剑,纵然他们人数少,气势不输,雪纷扬,朔风烈烈,扬起雄鹰袍摆。

梁郎中一见双方竟是要打起来,连忙下了马,到两方中间拦阻道:“虞侯,当初洗襟台下,多少人伤亡?这个崔氏,她劫走的是洗襟台下重犯,罪行太重,倘若不审,朝廷上定然异声难平,还望虞侯让下官把人带走,下官向您保证,只要崔氏无罪,下官定然将她完好无损地还给虞侯。”

到了这时,青唯也看出此间利害了。

如果她不跟着刑部走,那么何鸿云必然会将袒护嫌犯,甚至共谋劫狱的罪名扣在玄鹰司身上。倘是这样,玄鹰司今日就没了一同押送崔弘义回京的资格,这不正是何鸿云想要的吗?

她怎么样不重要,事情到了这一步,只要叔父在江辞舟手上,何鸿云的罪行迟早都能昭示天下,她这一路险难走来,要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?

当初薛长兴投崖,她在断崖前立下誓言,早已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。

青唯翻身下马,在江辞舟面前顿住:“我可以……”

江辞舟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,他也下了马,“你不能。”

中郎将见了这情形,在一旁讥诮道:“江虞侯,看来你这娘子倒是比你识大体,大局如此,人证据在,你拦不住——”

一语未尽,江辞舟蓦地转头看他。

隔了茫茫雪,隔了一张面具,中郎将竟是被这一侧目的气势摄住,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去喉咙里。

江辞舟沉默了许久,随后转过身,面向何鸿云一众人。

“你们说得对,江辞舟是拦不住。”

他声线泠然,久立在荒原上,抬起手,慢慢扶上自己的面具。

这一刻天地很静,似乎只余落雪声。

这张面具是怎么带上的,江辞舟已快忘了。

他只记得洗襟台坍塌那日的漭漭急雨,与残垣之下的暗无天日。在伤重回宫的一年时间里,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,每一日都反复陷在铺天盖地的烟尘里,耳畔不断地回响着自己的那一声“拆吧”,那是这世上最深重的诅咒。

他无法踏出昭允殿,甚至不能立在这朗朗乾坤之下。

直到一年后,他带上了这张面具,作为另一个人而活,才头一回立在这白日青天里。

但这也不是他。至少不是从前的谢容与。

江辞舟以为他会终身藏在这张面具之下,收敛起自己的性情与锋芒,活得不再那么像自己,可是,世事真是难料啊。

落雪无声,谢容与此刻的心也很静。

静得像成亲那日,他拿玉如意掀去她盖头,像阳坡校场的大火里,她在箭楼坍塌时,抬手遮住他的眼,他抱着她,一起跌落高台。

像一束光穿透暗无天日的烟尘,抵达残垣断壁的深渊。

从此,他的生命里就有了更重要的。

他知道,江辞舟拦不住兵马,可是,如果——

谢容与伸手,扶住面具,缓缓摘下。纷扬的大雪洗去天地尘烟,日色挣破云层,他也该试着自深渊挣脱而出。

时隔五年,眉目初现。

“如果是本王呢?”

第67章

雪纷纷而下,天地在这一刻几乎是寂静的。

所有人,无论是左骁卫还是巡检司,甚至玄鹰司都怔住了。他们当中,不是没有人知道江辞舟就是谢容与,翰林诗会以后,朝廷上多多少少有些流言,但是谁都没想到,这张小昭王带了五年的面具,竟是这样摘了下来。

片刻,还是章庭先反应过来,下了马,朝谢容与躬身揖下:“见过小昭王殿下。”

其余人等随即下马,在雪天荒原里,齐齐向谢容与拜下:“见过小昭王殿下。”

所有人,除了青唯。

青唯看着谢容与。

那日她摘下他的面具,依稀见过他的眉眼,可惜她没看清,只记得他低眸时的温柔,而今再见,才发现他的眼尾是清冷的,甚至有些凛冽,像霜雪。

这一刻,青唯竟想起一些不相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