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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节(1 / 2)

当年长渡河一战死伤无数,劼北一带弃婴遗孤岂止千百,朝天与德荣被商人顾逢音收养长大,身上却带着那一战的烙印。这些年他们虽跟着谢容与,公子想要层层挖掘的洗襟台真相,于他们而言,亦是责无旁贷。

谢容与闻言终于松动,“好,你带上三人。”

跟在谢容与身边的玄鹰卫只有六人,朝天本不想带这么多,但他没有把时间耽搁在讨价还价上,当即点了人。

青唯叮嘱道:“如果遇到危险,周旋为上,切记不可硬拼。”

谢容与亦道:“卫玦很快会到,拖住即可。”

朝天颔首:“公子放心,少夫人放心,属下一定会擒住蒋万谦。”

言罢,他立刻扬鞭,策马疾驰而去。

青唯也没有迟疑,一把捞起余菡,扔在自己的马背上,“指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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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在东边山腰的古槐边,这几年,老爷若有什么心事,都会去那里。”

“竹固山上的死的人太多了,老爷心中始终过不去,寨子被烧了以后,他就在那里给他们修了一座衣冠冢,他自己徒手垒的,最初的半年,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宿。”

“越过前面的断崖就是,快到了——”

余菡坐在马背上,声音颠簸在残风里。她从未想过这么陡峭的山间也能跑马,到了斜坡处,半身几乎被抛至了半空,五脏六腑都要颠倒一遍,好在身后的女子马技极好,任她颠三倒四一番,总能把她拽回马背坐好,及至看到前面断崖,青唯展眼一望,这哪里是什么崖,不过是一道宽三丈深三丈的沟,时间紧迫,青唯当机立断,回头对谢容与与玄鹰卫道,“来不及绕行了,我们越过去——”

言罢,她一马当先,扬鞭提速,随后往上一拽缰绳,身下的骏马高迈前蹄,在半空中舒展身姿,稳稳落在对面山道。紧接着,谢容与和玄鹰卫也策马越了过来。

这边山道地势较低,马蹄落地,视野一下开阔,古槐边的坟冢一下子映入眼帘。

可惜在坟冢前,并没有一个滑手似泥鳅的县令,只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。

孙谊年平躺在地,仰面朝天,身下的泥地已被血洇红,胸膛剧烈起伏着,不断地呛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。

第112章

青唯勒停马,余菡几乎是摔了下去,她慌乱地爬起身,朝孙谊年奔过去:“……老爷?老爷——”

几名玄鹰卫也一并停了马,孙谊年胸腹的刀伤俨然是新的,四周却不见凶器,说明杀手拔了刀,尚未走远。

山间有风,马在风中打了个响鼻。

就在这时,左旁的林间倏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,像兽蹄踏上腐叶。

两名玄鹰卫立刻循声追出。

余菡手忙脚乱地将孙谊年扶起,她不知道该怎么做,一边喊着“老爷”,一边拿帕子去堵他身上的血眼子,无奈他胸腹的伤是贯穿伤,血太多了,怎么也止不住。

孙谊年的目光却是涣散的,他看着余菡,还以为置身梦中。

常言说,人们在死前,会经历一辈子最美的一场梦。他们会看到自己最牵挂的人,与他们团聚。

可是他这梦里,怎么来的是她呢?

他家里的河东狮呢?他的一双儿女呢?

一念及此,孙谊年才意识到这不该是梦,原来余菡是真的来了。

余菡的眼眶早已红了,她仍是无措的,见手帕止不住他的血,又去撕扯自己的裙裾,渴盼着能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。

孙谊年蓦地握住她的手腕,喘了几口气,微弱地问:“你怎么……你怎么会来……”

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余菡怔了怔。

他竟不相信她会回来?

他总说戏子薄情,难道……他真的以为她薄情?

这冤家!余菡心中又难过又着恼,但她明白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,她道:“你撑着,我就是走残这双腿,也帮你把大夫找来——”

孙谊年握在她腕间的手紧了紧,“别……别去了。”

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追悔,最终,沉沉地叹了一声:“我……对不住你……”

余菡却莫名,“你哪里对不住我?”若不是他当初收她做外室,她恐怕至今没有安身之所,“不行,我得立刻去寻大夫,你等着我回来!”

“别、别去了。”孙谊年唤住她,声音哑得几乎破碎,“……我……已经活不成了……”

他的目光越过余菡,落到青唯与谢容与身上,渐渐了悟,原来是他们带着她过来的。

青唯见孙谊年气若游丝,心知该留时间给他与余菡道别,可他们费尽辛苦寻来这里,不能再错过问明真相的机会。

思及此,她半蹲下身:“孙大人,您能否告诉我们,当初方留登洗襟台的名额,究竟是从谁手中流出来的?”

孙谊年听了这一问,看了谢容与一眼,片刻,他垂下眼,将目光避开了。

他不愿说,青唯早也料到了。

他要是肯交代一切,也不至于拖到今日,这桩案子里,他自己也不干净。

青唯问:“孙大人,您是想安排妻儿离开,随后独自把秘密带进坟墓里,以保他们平安吗?”

她说:“您的妻儿已经平安离开了,至少今天早上,我们未曾接到他们被拦阻的消息。可是,”她一顿,“小夫人,您不觉得她可怜吗?”

孙谊年嘴角颤了颤,没有吭声。